怕下雨，上午赶到北城。一路之上，阴云繁湲，濛濛如雾。我身后是我家那个忧郁的高中生。好在没有遇见真正的雨。中午吃饭时，雨大了起来，忧郁的高中生说：妈妈正在路上。

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，我和妻常常奔波于北城。女儿和我差三十岁，看着她，我总想三十年前的自己。那天找到一张年轻时的照片，发现我过去的模样儿，可算浓颜鲜肉一枚。与现在相比较，以前气质棱角分明，现在浑圆：以前身材方正有型，现在浑圆：以前脑袋怒发戟张，现在浑圆。将近三十年的光阴，确实弹弹指就挥没了。也没有虚掷，终是找到了生命的真谛——浑圆。

一把子年纪，美丑渐渐看淡。而在流年之中，城区也扩大了不少，现在看来是城市中心的地方，以前其实是城北地带。念书的时候，我因为形象方面的原因，被称作“北城美男子”，就可以证明这件事情。但不知从我现在浑圆的脸上，可否寻到蛛丝马迹。

三十年前，在暮春，蚕豆上市时，家家以食盐、八角相佐，一呼而熟，用细线一窜。那是我及上辈们孩提时的美味。

而今，虽已达不惑之年，又行走于偏僻的北城，也无非是衣食之属。雾锁层楼，电梯上下，也算是行走在尘世之上，也算是一派清高风范。然而，如果扎根泥土，就须识得七十八种野菜，须懂得蘑菇的品类，须辨清鹿、麂，以怀揣异珍的麝。所以清高比较简单，高昂起头，看不见双脚即可。

每每在中午的时候，实在倦了，眯上一觉。鼾声如雷，中年男人能在自己的耳畔听到轰鸣。心中揣着事，怕耽误炒菜，赶紧起来。一看时间，往往只睡了五六分钟。睡是这样，而吃又是那样。有时是西兰花虾仁，健康而美味；有时啃两块猪蹄，因为掂记着减肥的事，不敢多吃。空心菜，好听的名字，可以多吃一些。两株青椒切丝，两颗蒜子剁蓉，油锅烧辣一跳，即成。外形而言，空心菜并不空心，但它的香，清淡而内敛，可以“空心”名之。

最后说衣裳。中年之后，我尤爱蓝色。李渔说，蓝色的衣裳最好，老人穿上不显老，胖人穿上不显胖。而且观感上，庄重而不呆板，明丽而不艳俗。可是，我倒想知道，大肚子穿上，能不能变得苗条。

婉转之间，年华流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