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午,在厨房烧房,油烟机的声音盖住第一声闷雷。洗菜时,雨击打着窗外晒台和几盆小葱。恍惚间,雨下得渐密,渐暴,急不可耐地砸下来。
越过窗外院墙,是小区外的村庄,菜地一块块的。从我这里看过去,青绿一片。雨来得急,菜地里的一个妇女还在弯腰择菜,看得不清,另一块菜地里的大爷,已匆匆挑着空担子起身了,并喊话妇女,“打雷了,快走,不在乎这一下子”。
雨,在急促地砸了十几分钟后,开始变得淅淅沥沥。这位大爷今天没见他戴口罩。每天做饭空隙,遂望见院墙外的菜地,和菜地里的人真正的一墙之隔。
如果我在家,声音大一点,他们一定也会听得见。尤其菜地边离院墙最近的一户。他们家是白瓷砖贴着外墙的三层楼,大家庭。院子里栽着桃树、柿子树、香樟,大约还有别的……曾经让我长久凝望过。
不记得的再也不会记得,因为就在某天,院外的这一户楼房夷为平地了。柿子树、桃树……席卷而空。好诡异,总该有挖掘机的轰隆吧,总该有几天的过程吧,或者有迹可寻……但是,都没有。那时候,我在上班?还是逛街?这无论如何,都是一件令人惆怅的事。
这个常常灯火通明到半夜的大家庭,在某天我抬眼一看的瞬间,成了空荡荡的瓦砾场,那几棵高大的香樟呢?
瓦砾场仅余一株粗壮的梅树还在。
空荡荡的腊梅开了多久?去岁至今,都无有一场大雪,这株腊梅何时开花的,也不清楚,反正它自顾自地开,我注意到它时,它都快凋残了,但是花形还在,比如现在看过去,它还是疏枝横斜,花朵俱在的样子。隔得较远,看起来,梅树依然。这要怪谁呢?不下雪的冬天,梅花显不出精神,自开自落玩去了。
我也仅仅在厨房里忙活之余,才会去打量它一下。
之前,夜色稍微深一点的晚上,声音说大一点的两户人家,总会有那么点顾忌,如今不用克制了,隔墙有耳的这件私密事,终于交付给一株梅树倾听去。梅树守口如瓶,不怕你喊几嗓子,“这日子过个毛线”。
雨,现在就剩下淅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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